2億大學生時代與就業之變

2020年中國可能將成為唯一一個大專以上人口接近2億的國家

文/《財經國家周刊》特約撰稿 何鶴

十年之后，中國可能將擁有2億大學學歷人群，超過目前世界第五人口大國巴西的總人口數(2009年初最新統計1.9億人)。

“目前我們有大學學歷的(人口)是9830萬，翻一番就是2億人，大家想一想，2億人口具有大學學歷，在全球將是一個怎樣的概念。”國家發改委副主任朱之鑫曾在公開場合如此感慨。

最近《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與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下文簡稱“《規劃綱要》”)面向社會征求意見，提出了2020年中國教育事業發展的主要目標：從現在起到2020年，高等教育毛入學率從24.2%提高到40%，20~50歲主要勞動年齡人口的受高等教育比例會從現在不到10%提高到20%。這意味著，到2020年，中國整個具有大學文化程度的人口將比目前翻一番。

一面是高等教育擴張步伐的急促腳步，另一面則是大學畢業生從過去的“精英”滑落為“蟻族”而在就業市場中顯得步履艱難。

有專家表示，需要從中國產業結構調整轉型對于人才需求發生變革的大背景來理解剖析這個問題。改變現有的人才培養模式，加大對職業教育的扶持力度，或將成為破解這一難題的改革路徑。

倍增戰略

“《綱要》里定的目標，高等教育培養的學生人數要翻番，能不能達到？是不是要掀起一場擴招的‘大躍進’？”全國兩會期間，有教育界專家認為這樣的指標有拔苗助長的嫌疑。

對此，起草《規劃綱要》的專家表現了足夠的信心。

改革開放前20年，中國的高等教育一直處于平緩穩步發展態勢。從1999年高校推行擴招政策以來，高等教育的規模才呈現顯著增幅，大學生由原來每年不到700萬人一躍而為2979萬人。2005年前后，中國的高等教育整體規模超過美國居世界第一。

《規劃綱要》起草組專家曾做過測算，到2020年前，只需要每年增加1.6%，也就是平均每年增長50萬人，就可以達到高等教育毛入學率40%的目標。

“現在如果一個學生都不擴招，我們還可以增長10個百分點，”《規劃綱要》起草組專家稱，“因為18~22周歲年齡的人口分母在未來十年當中下降差不多4000萬人，等于說我們現在零增長也可以使高等教育毛入學率提高到35%”。

《規劃綱要》工作小組辦公室成員、國家教育發展研究中心主任張力表示，40%目標的提出，是考慮到社會民眾對于接受高等教育的迫切期待。在他看來，正是由于此前的擴招，才使得數以千萬計的適齡青年能夠由此獲得進修深造的機會，從而改變一生。

還有學者從打造人力資源強國的宏觀層面來審視這個問題。

清華大學國情研究中心主任胡鞍鋼算了這樣一筆賬：當前國際競爭、綜合國力競爭尤為凸顯，大國之間人力資源在各種戰略性資源中占基礎性地位。

從世界范圍看，上億人口國家目前共有11個，而擁有上億勞動力的國家只有3個：中國，不到8億；印度，4.5億；美國，1.5億。更進一步，大學生人口(大專以上人口)超過5000萬以上的國家，目前只有中美兩國。

如果到2020年中國大專以上人口達到1.95億，中國就將成為唯一一個大專人口接近2億的國家。“這是我們在未來競爭中最具優勢的人力資源。”胡鞍鋼表示。

“蟻族”的明天

在暢想未來的同時，專家們都沒忘記，大學畢業生“就業難”已成為當下一個亟待解決的現實問題。

全國兩會期間，有全國政協委員來到北京市海淀區的唐家嶺村，看望一群被稱“蟻族”的北漂青年。在這片位于北京五環外的城鄉接合部，一間間簡陋的民房中聚集著上萬名上班無崗或收入較低的大學生。

學者廉思的一份名為《潛在危機：中國“大學畢業生低收入聚居群體”與社會穩定問題研究》的國家級課題，使得這個人數龐大的“大學畢業生低收入聚居群體”進入了公眾的視野。

根據這份調研課題的描述，“蟻族”是那些受過高等教育，卻從事著保險推銷、電子器材銷售、廣告營銷、餐飲服務等臨時性工作的大學畢業生們。他們主要居住在城鄉接合部或近郊農村；絕大多數沒有“三險”和勞動合同；月均收入低于2000元；年齡集中在22歲至29歲之間；其中九成人是童年時曾被稱為家中“小太陽”、“小皇帝”的“80后”。

按照《規劃綱要》的目標，2020年中國大學畢業生可能將在現在的基礎上翻一番，那時勞動力市場上的競爭壓力也將激增，如果不改變現有就業環境，“蟻族”群落也可能會進一步擴大。

不過，頗為吊詭的是，在“蟻族”們掙扎在就業線上下之際，中國部分地區還存在“用工荒”，尤其是缺乏掌握技術的應用型人才。

北京市相關部門曾作過預測，到2020年，北京市技能人才總需求量將達400萬人以上，其中高技能人才需求量為120萬左右，現代制造業、現代服務業等多個行業仍存在很大缺口。

“結構性矛盾最根本問題是勞動者的素質，很多高校畢業生都沒有專業技能以適應崗位的需求。” 《規劃綱要》職業教育戰略專題組副組長、上海教育科學研究院副院長兼職業教育與成人教育研究所所長馬樹超表示，“而這個問題在我們國家加大經濟發展方式轉變以后顯得更為突出。”

寄望教改

一些專家認為，結構性矛盾的主要癥結，還是出在當前的人才培養體制上。現有教育環境下培養的高校畢業生，有一部分是不符合社會的實際需求的，教學與實踐嚴重脫鉤。

教育部的相關負責人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的嚴重性。教育部部長袁貴仁，特別強調“這次改革與過去改革相比，我們著重推行了人才培養體制改革”，“這次的位置排序是先從人才培養體制改革說起，然后是考試招生制度，再次是學校制度、管理制度”。

《規劃綱要》中提出了若干改革舉措。比如，引導各類高校在不同層次、不同領域辦出特色，爭創一流，包括支持地方或行業背景高校建設優勢重點學科，改進管理模式，引入競爭機制，實行績效評估，進行動態管理。

《規劃綱要》提出將重點擴大高技能型、應用型、復合型人才培養規模，加快發展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優化區域布局結構，重點支持中西部高等教育發展，鼓勵東部高等教育率先發展。

“也就是說讓高校既能夠在學科專業建設方面苦練內功，還要面向現代化建設需求辦出特色，這是新世紀新形勢下打造高質量的中國高等教育體系的必由之路。”有參與《規劃綱要》起草的專家表示。

而在張力看來，擴招對于高校的改革，還可起到“倒逼”之用。“擴招后畢業生就業競爭壓力較大，對高等學校學科專業結構優化及增強學生社會適應能力等也就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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